对个人来说,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是生日, 对我们沪嘉农场的知青来说,每年最重要的日子是4月20-24日,因为这个日子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日子。
每年的这一天,知青朋友们都会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赶来,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来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。
不管远近与否,不管忙闲与否,不管贫富与否。在这个日子里,大家相聚在一起,喝上一杯薄酒,回忆一些往事,醉眼朦胧中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代,那个渐行渐远,遥远的小山庄。
我对自己的生日并不重视,遗忘的时候比较多,只是因为十六岁那年的生日正好是我们到北大荒的第一天,那天晚上是在帐篷里度过的,那段记忆难以忘却。所以回到上海后,每年知青朋友在这个日子聚会,有时就会想起来,哦,今天也是我的生日。
今年4月24日,我和红玉参加了沪嘉一连组织的到安吉竹海的聚会活动。晚上7:30,我们从上海工人文化宫出发。老天不作美,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,大巴在夜色和雨雾中行驶了四个小时,到达安吉已是午夜11:30 。
到旅馆后,陆冠明顾不上休息,马上指挥大家摆桌子。等我们将行李放好回到餐厅时,却见餐桌上满满当当的摆上了朋友们从上海带来的小菜。原来红玉早将情报告知陆冠明,陆冠明在行前关照每个人必须带四个菜,所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,只有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。
红玉带来了大蛋糕,蛋糕上缀满了红红的草莓,大家点燃了彩色的蜡烛,30多个当年的“插兄插妹”一起唱起了“生日快乐”歌,然后一起吹灭了蜡烛。
这简直是太意外了,真让我既感动又不知所措……。
虽然旅途颠簸四个多小时,虽然明天还要爬山,但大家没有丝毫倦意,相聚的快乐已经忘却了时间的流逝。大家一起品尝着各家带来的自制的别有风味的小菜,喝着葡萄酒,聊着那些陈年往事和各自退休以后丰富多彩的生活,一直到凌晨两点才依依不舍的散去。
接下来两天都是艳阳高照,大家在青山绿水中徜徉,步履轻松,心情愉快。也有人选择不出门爬山,几个人窝在旅馆里打麻将,喝老酒,喝茶、聊天,问他们既然如此热衷于麻将,在上海也可以啊,何苦跑几百里路到深山老林里来摆什么龙门阵,他们说,要的就是这种在乡村野外、醉生梦死、昏天黑地的感觉。
陆冠明是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和组织者,安排、照应着整个行程。“农家乐”旅馆没有电话,他扯起嗓门一遍遍地在走廊里叫早,叫吃饭,叫出发,嗓子都喊哑了。老牛(王建元)、郭瑛、沈永章、俞永年等则忙着搬这搬那,为大家做好后勤;雪华,既是财务总管,还是业余摄像师,在旅游景点跑前跑后,记录着这次活动的精彩片段;赵开成则成天拿着个相机,微笑着为每一个人留影。
当然,大家最忘却不了的还是那些逝去的朋友。雪敏说,清明节那天,她梦见了王以鑫和徐解平,王以鑫伸出那只曾经伤残的右手给她看,说,“雪敏,你看,我的手好了。”说完,还用那只右手和她握了握手。解平的情况不太好,好像警察在追他。梦醒后,雪敏感到十分蹊跷,第二天马上买了锡箔香烛,在家门口划了两个圈,分别为两位亡友点香烧纸,以告慰好友在天之灵。
回来的路上,又是四个多小时的车程,大家不甘寂寞,纷纷拿起话筒献歌。杨文华、王红卫夫妇俩合唱了一曲《夫妻双双把家还》,赢得了满堂掌声;季培华表演了拿手保留节目《金陵塔》,字正腔圆,很有味道;陆冠明在大家千呼万唤下终于出山,扯起了那破嗓门高唱《咱当兵的人》,一开始气势颇为雄壮,把全场都震住了,只可惜刚唱了开头两句,就忘了下面的词,使大家刚要沸腾的热血,即刻又降到了零点。最专业的还数盛志忠,这个当年沪嘉小学的老师,不慌不忙的拿出了昨夜在旅馆里改写的俄罗斯民歌《三套车》歌词,认认真真的唱了起来:
冰雪覆盖着西米干河,
冰雪上走着老牛车。
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,
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。
小伙子你为什么忧愁,
为什么低着你的头?
有谁让你这样伤心,
问他的是那乘车的人。
你看吧这一片茫茫白雪,
它何时带我回家?
问苍天是否知道我的心,
今后希望在那里?
虽然没有旋律,虽然没有伴奏,车厢里却停止了喧哗,那歌声,平静、醇厚、悠远,而那些逝去的岁月,那些事,那些人、那一段段令人难以忘怀的故事,随着低沉的歌声,就这样缓缓地流入了每个人的心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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