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嘉“十景”(二)
2005-09-06 14:46:00| 分类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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沪嘉“十景”(二)
只有与一个人的命运交汇,风景才有了意义。
经过记忆的过滤,每个人内心的风景都是独一的。
二、月光下的精灵
秋天,大豆收获的季节。秋色萧杀中,焦黄的豆梗不时发出爆裂的响声,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烤熟的气味。顺着山坡起伏的长垅,朝着目所能及的远方延伸,在收割者的眼里,仿佛永无尽头。弯腰直腰,手拔刀拉,一天劳作下来,躺在炕上,人就像一根僵硬的木头。
天黑了,月亮幽幽在出现在天边。
十七八的年龄,生命的旺盛期,“木头”稍稍滋润一下,又活了过来。
不知是谁出的主意:开夜工去!
那个时候,没有学会说“不”。
男男女女,拿着镰刀、四股草叉,结伙朝远处的大田里走去。内心里期待着某种新鲜的感受,一如当下年青人对夜生活的憧憬。
夜色中的大豆地,宁静而深沉,像大地披着硕大无边的毛毯。
一头扑进毛毯,厚厚的硬硬的带刺的绒毛,立刻将所有人包裹。弯下腰,伸出镰刀,马上感觉刀口钝了,腰间像挂着沙袋,腿在抽筋。干脆,用手一把把撅豆梗,坚硬的豆角尖,扎进帆布手套里。原先兴致勃勃的人群,慢慢静了下来,散布在田野中,沉默着向前,像与什么人赌气似的。
看不到尽头,夜色将一切吞噬,包括内心莫名的挣扎。
坚持,坚持是基调,没有理由,一如当下年青人彻夜狂欢。
月光下,陆建一跪到了垅沟里。他双膝带动身体向前,与大地贴得更近,豆梗被他折断或拔起。一路向前,垅沟里,留下两行被膝盖翻出的新土。
身后,李明华突然惊叫起来:“老鼠钻进裤腿了……”。他在月光下跳舞,绝望的迪斯科,惊恐万状,束手无策。四周的人围上来,几双手隔着布乱抓,想捏住那个不速之客。裤筒里的老鼠向上奔突,滑下,又窜起,以为上面是它的出路。人鼠大战,场面混乱不堪。
终于,入侵者被捏死了,血浆从布面上渗出来……
远处,马车来了,来装收割下来的豆桔梗。
马车上慢慢向前,四边的人将豆桔梗叉上来。上面有人,用四股叉将豆梗铺平,一层层转着圈,向上码去。渐渐的,马车上的豆梗垛在长大,越来越大,淹没了车和马,变成了一座塔,变成了一座山。
再也装不下了,马车往回走,走向堆场。从远处看,就像豆梗垛自个儿在广阔的土地上移动,缓慢然而坚定。
站在高高的垛子上,身子随着马车晃动,大地似乎醉了。抬头仰望,夜空近了许多,星光灿烂,将你包围。眺望田野,割黄豆的人变小了……躺在高高的豆梗垛上,仿佛回到了人的原始起点,疲劳之后的宁静,与世无争。
摇晃在继续,像摇篮,像舢舨,令人陶醉……前后左右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,似乎令人有点不安。正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,高高的垛子朝一边倾斜,滑动发生了。眨眼功夫,上半截垛子离开了车身,翻倒的地上。坐在上面的人,飞了起来,重重地甩下……
摔在地上迷迷糊糊,听得耳边有铮铮的金属抖动声。睁开眼睛,看到的景象恍若重生:就在离太阳穴几公分远的地方,一把四股钢叉直楞楞地戳在泥土里,木头的柄还在轻轻地摇晃。
星光依然,天籁无声,生死无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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